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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海拾贝,旧文重温
每日从熙熙攘攘的省城下班回家,穿过高速收费站,驶入QX地界,一切骤然变得那样亲切和熟悉。田野、水稻、麦苗、果园,朦胧的山脉,起伏连篇,碧绿的小湖,涟漪荡漾,窄窄的街道飘溢着香香的醋味,路边的林荫长廊上挂着或绿或紫的葡萄,闪着光芒,滴滴欲坠…这是我的故乡,深爱着的故乡。城外青山城内湖,荷花万朵柳千株,这个在文人墨客看来如花似玉般的小镇,而今,我却要离开它了。
望着田间迂回的小路,我不仅想到从前,那个快乐的童年,和着泥巴在乡间玩耍,夕阳西下,爬上门前高高的枣树,倚着炫烂的彩霞向远处张望,村边一条护村河,那是边界的象征,过了小桥,接着羊肠小道,那里树木参天、植被葱郁,小伙伴们谁也不敢走进去,而奶奶的希望就是让我们走出护村河。长大一点,父母带着我们穿过那条林间小道,一路北上,离开那个祖祖辈辈生活了多年的只有两户姓氏的偏僻小村,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从一个乡到另一个乡,直到现在这个小镇——QX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父母实现了他们的理想。而现在,他们的孩子却又沿着他们的行程,挥着逐日丰满的羽翼,安顿好年迈的老人,护送他们的孩子的孩子到更广阔的天空,构筑更高的起航平台,是啊,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随着不断迁徙,故乡的概念也逐渐扩大,儿时,那个爷爷住的小村庄是故乡,长大以后,那个聚集了十几个村庄的某某乡成为故乡,然后,QX的整个地界成为了故乡。
然而这么多年,我却从没有感到故乡的美,故乡的神奇与魅力,总是厌恶它的束缚,渴望着逃离,我讨厌风中的煤面让我回家时变成一只熊猫,我不喜欢杂乱无章、s、sh不分让我不知道舌头何时该卷的方言,虽然生在这里,我也不习惯过年要磕头,结婚闹哄哄,生了孩子还不让洗澡的风俗习惯,我不愿意面对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因为处于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象只井底蛙……渴望着生活在进步的城市里,文明而优雅,忙碌却充满意义,让人有一丝自豪,有一点满足。而如今,真的要走了,举家搬迁到向往中的省城,却突然发现,故乡原来如此美妙,如此丰富,如此让全家人都不舍。
母亲惦记着四月十八的庙会和街边搭起的戏台,乱哄哄的热闹可以让她忘记腿疼;父亲习惯了大清早去西门坡的菜市场买菜,那里的豆角白菜竟然比隔壁菜铺便宜两毛钱;孩子们舍不得离开熟悉的幼儿园,虽然向望成为城里的一年级小学生,但背毕业诗还是感动到哭;而我,也几乎消磨了所有的锐气,开始眷恋这里的安宁与舒适,遇到任何事,都不需要我去独挡一面。
要离开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样地珍贵,所有人都突然间变得可亲可爱,还有那张逍遥百日钻馍圈的照片,我也仔细收藏。
(钻圐圙:指小孩钻过花馍圈,寓意一生健康平安)
要走了,我领着孩子们大街小巷地转,让她们沉淀更多对家乡的美好回忆。神秘的水塔,是QX的象征,无论时光怎么变迁,无论城市如何完善,它都是一座不敢倒不能倒的建筑,将永久屹立,翌翌生辉;广场的大龟,脖子里系着一块红布,驼着小镇的稳健与人民的幸福,摸摸它可益寿延年;去了无数次的怡心园,依然是孩子们的最爱,湖中的大水球可钻了进去玩耍,我曾引以为喻,告诉她们在妈妈腹中的情形:如果一人一个水球,就是双卵双胎,两人一个水球就是单卵双胎。于是她们问我:妈妈,太原也有双卵双胎吗?
要走了,不忘再为小镇经济做点贡献,来到我们的商贸小市场,亦喻为QX的服装城,在这里,你不仅可以体会到价廉物美,更能感受到QX人民是多么朴实。当我给逍遥看中两双鞋时,售货的老阿姨会很老实地提醒道:这鞋很贵的,你看好了,决定要买我再给你拿。说得我心里扑通扑通,默数着口袋里一百、两百、三百、四百,大概够吧,于是鼓起勇气说:你拿吧,多少钱?老阿姨正经八百说:我平常卖四十多块,现在淡季,让我够个本,你三十拿上吧。唉哟,我的老天,白让我紧张了,当然了,我也不忘砍砍价啊:我买两双呢,再便宜点吧!
要走了,对着祖宗,领着孩子,磕个头,老家的大院依然茂密葱绿,公公依旧拎着鸟笼坐在村边盼着儿孙,所谓意恐迟迟归,不就是如此吗?丽丽还是抱着骨头追逐着她的蚂蚱,百灵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墙上的天地、土地和院神爷爷们,请求你们继续保佑院中生灵。
真的要走了,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也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样地锐不可挡,即将离别之际,懦弱与胆小在心里蠢蠢欲动,对城市,不仅再是向往,而是多了一份恐惧,一种对新的环境和新的生活方式的恐惧。告别的不是环境、乡人和习俗,而是“熟悉”,那种已经依赖和眷顾的“熟悉”,家乡的熟门熟路,熟人熟事,都将成为过去,一切需从零开始。
大概,浓浓的故乡情是我们炎黄子孙的遗传,不仅我们自己,从古到今,有多少人都对故乡念念不忘啊,“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从鲁迅对故乡的怀念、余光中的乡愁到连战主席的孔府拜邺,以及那句千古名词:衣锦还乡,都是那样地深沉、热烈、壮观。无论故乡是富足还是贫穷,是先进还是落后,它都赋予了我们生命,让我们在天地间成长,这足矣!那是我们的根,不能忘记,但我们要做的,不是固守土地,划圈自囿,而是生长,延伸,一代一代,脚步不停,踏出更远更广阔的故乡,如若有才,有朝一日,回报这方土地才是我们对故乡最好的报答。
别了,故乡!
2007.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