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察布，乌兰察布
我在傍晚六点半抵达
暮色坍落，一天中
接近秋天的时刻
也是我一生里，接近秋天的时刻
城市一帧一帧撕开后
山裸露沉静的骨骼
一个没有台词的我
扮演一位开羊者
蒙古包外是意味深长的黄昏
云朵透亮，落满前额
乌兰察布，时间如牧
草原是一汪过满的水瓢
泼溅到眼前，猝不及防
一袋烟工夫，日头就漂远
靛青的天色染墨
夜来向我借个火
晨起，还闻到睫毛上的盐
心备马套鞍
马背之上我做了一个白日梦
我和游牧民族之间
自此有了秘密
似倏然读懂
原野的纯洁
乌兰察布，那样温柔的天空
我忏悔心底的坚硬
像拆毁了一座集中营
我从领口到内心，是湿透的
如同不再恨得起来
一个老去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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