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加尔 空中的恋人
如今过于频繁地阅览匿名公开的社交平台总是会给人一种“一切都没意思透了”的感觉。这个平台刚刚崛起的时候,我在上大学,似乎一切欣欣向荣,互联网的开放性令公共讨论有了言论空间,总觉得应该做些事情,可以做些事情,让个人与社会有真正的联结,令意义产生。
而今“公共空间”里的一切都太没意思了。成功学,速成术,官方叙事,娱乐八卦,令人的大脑中了一种随时需要短时刺激的毒,而即时满足的获取如此轻而易举,刺激-反应,刺激-反应,人也成了被操纵的巴甫洛夫的狗,却常常处于不自知当中。
读钟晓阳《停车暂借问》,虽然是现代小说的形式,终究是个古典的故事。我会生出一种徒劳感:当古典的情感和心灵结构已经消弭,这种故事是否还有意义?那仿佛是博物馆里精心留存的薄如蝉翼的珍宝,只能隔着玻璃观赏,却几乎难以激起共鸣。
好笑的是,现在却是一个谈“爱”泛滥的年代。流行歌曲,热播电视剧,唱的演的满目皆爱。我想到偶像曾经有一篇文章叫《劳动与爱情成瘾症》,“爱情成瘾症”,一个有趣的词,可以是对我们的困境的一种隐喻。
“爱”这个词在现在过于被滥用了,这种滥用令我们产生一种幻觉,认为爱是一种拥有物,并且是一种人人可能、也有资格拥有的东西。我们共同参与到爱的话语中,为此狂欢而迷醉。
我却觉得爱是一件再艰难不过的事情。不仅是找到爱的艰难,找到爱之后也是困难重重。去爱(而不是被爱),常常意味着痛苦,疲惫,无休止的苦役。爱是原因,不是终点,它指向无限,将我们引向未知的道路。它既是神恩,也是重负。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在宏观意义上去理解爱——不仅仅可以指向一个人,更可以指向一件事,或者,更抽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觉得,对爱有了适当的理解了之后,才能诚实地正视我们的时代和我们自身的肤浅。
在那篇文章中,偶像说,重要的是创造性的劳动,因为正是它定义我们自身,并在我们肉身消亡之后有可能留存下来。这种创造性的劳动背后,其实正是爱吧。那驱动着人燃烧自己似的不停创造的,那鞭策着人不敢停下的,那掏空了人的,难道不是爱吗。
在叫嚣着“爱”最猛烈的地方,看不到一丁点儿爱,反而在最不经意的地方和不起眼的人身上,我可以感受到某种最接近它的原始定义的、古典的爱。
在最不懂得爱的修辞的人身上,在跟我这样不羞耻地去谈论但实际可能完全不懂爱的人完全相反的人身上,我也许看到过爱。
想躬身收集,在“一切都没意思透了”之外,难得的缝隙之间,洒落的一点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