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值班一连炮排四0火箭筒班,我参加了三次火箭弹实弹射击,发射火箭弹四发,成绩四发四中。在那个年代,值班连队四0火箭筒属于重火器,又是新武器,四0火箭弹非常珍贵,据说与黄金比价,怎么比价法没有弄明白。象我这样能够在平时训练时参加三次实弹射击,发射四发火箭弹,据了解,四十三团仅我一人。
这经历,就在整个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所有值班连队,也属凤毛麟角、屈指可数。我一直非常珍惜这段历史,为有这一段经历而自豪。
(一)
一九六九年五月下旬的一天,我徒步三十五华里来到南岗二村九连报到,被分配到五排十八班,十八班是四O火箭筒班,十七班是六O迫击炮班,我们两个班组成炮排,连队内也叫五排。六O炮在战争题材的电影中见过,是配属步兵作战常用的曲射重火器,四O火箭筒是什么样的武器?不但没见过,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班里其他战友也不了解。我们只知道朝鲜战场上被称为“喀秋莎”的火箭炮,那个武器厉害、过瘾,一发射,电光火石,一片火海。火箭筒,火箭炮,这四0火箭筒会不会是“喀秋莎”火箭炮的袖珍版啊。
当时中苏边境珍宝岛战争不久,苏军大兵压境、形势紧张,由于战备的需要,团里成立了武装战备值班营,我们九连的番号也改变为战备武装连队——值班一连,不久发了军装,武器弹药也装备到连队,真有随时准备打仗的架势了。授抢仪式上,营长把武器发到每个人手中,德国造的驳壳枪,苏联造的43式铁把冲锋枪,7.62㎜步骑枪,德普式转盘轻机枪,都参加过二次世界大战,有的可能随苏联红军攻克柏林战胜希特勒;六O迫击炮,看看标识中正式,缴获国民党蒋介石的,够老。虽然都是老式武器,大家在电影中都认识了,但发到每个人手中,这是第一次摸到真家伙,心情还是无比激动。从一班到十七班领到的都是旧武器,唯独十八班的火箭简,崭新的,打着黄油,头一次拆封。当时发下来的武器当中,四O火箭筒是新型的,虽然这个“喀秋莎”的袖珍版,看起来没有火箭炮那么威风夺目,但看着火箭弹的个头,弹体装药重量,威力也不会小。
对着这个火箭筒,从连长到战士是大眼瞪小眼,个个是丈二的金刚——摸不到头脑。哎,这么好的家伙没人懂,对这家伙的性能构造、射击诸元一无所知,可真真是急死人呀。
武器装备发下来不久,四师在师部组织了一次学习使用六O迫击炮、四O火箭筒的培训班,四十三团值班营派我们连五排,参加了学习培训,在那次培训班上,我才对四O火箭筒有了最初的了解:四O火箭筒是由发射筒和火箭彈两部分组成,发射筒上有瞄准器具和击发机构,火箭弹具有穿甲燃烧的威力。用于近距离打击坦克、装甲车,摧毁敌方工亊、碉堡。果然,这个袖珍版的“喀秋莎”不简单,虽然没有火箭炮的铺天盖地,有了它就不用黄继光堵枪眼、董存瑞舍身炸碉堡了。教官还示范了实际操作的装弹、测距、射击的基本要领。
理论学习结束,最后进入实弹演练,我很“荣幸”,被四十三团带队领导选中,代表四十三团实施实弹射击。当时的值班一连名气大,是全师的样板连队,被指定第一个出场实弹射击,要给其他团队做个榜样,并消除第一次打火箭弹的紧张恐惧心理。这个重要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师团首长和参加培训班的全体人员,那么多双眼睛在后面盯着看我的表现。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别提多紧张了,就觉得后背好像冷风嗖嗖的吹,仿佛股股寒气袭击身体,加上第一次打火箭筒,火箭弹威力的未知和第一次发射的莫名恐惧,让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在教官口令的指挥下,按规范结合好火箭弹,准备完毕。教官命令,进入阵地,准备发射。向前几步走,卧倒,肩托火箭筒对准目标,调整身体同火箭筒成45度角,这样火箭彈后尾部喷出的热浪就不会伤到自己。这也是四0火箭筒发射中很重要的注意事项,关系到很好地保存自己。闭上左眼,用右眼透过标尺,准星,瞄向前面(用纸糊的坦克)目标,三点一线,瞄了瞄。不知是激动、紧张、恐惧,心脏砰砰的乱跳,手也跟着抖,眼睛有点模糊,就觉得火箭筒前面的弹头重的直往下沉。这样不行,太紧张了。镇静,右手赶快离开扳机,深呼吸,让砰砰跳的心尽快稳下来。后面的首长和战友们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应该和我一样紧张。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下面就是一锤子买卖了,不但要打响,还要打出精气神,争取好成绩。从小长这么大,我还没有怕过什么,就这个怂样怎么上战场。我横下一条心,双眼紧闭稳了稳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使劲咽下一口唾液,重新瞄准,三点一线,屏住呼吸,扣动板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箭筒右边、后面喷出了几十米火和焑雾,好大的威力,果然厉害。
提着火箭筒站起来,只见大家都在看着我鼓掌。心想应该是击中目标了。可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心里又发毛了,有些害怕了,难道把耳朵震聋了。过了十多分钟,才能听见说话声,但有阵阵回声,耳朵里好像进去了蜜蜂,嗡嗡作响,伴随我好多天才恢复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火箭筒实弹射击的过程。第一次打四0火箭筒,因为未知和初次经历,紧张、害怕、恐惧是正常的心理反应。不参加培训,根本就不知道火箭筒怎么用?不参加实弹发射,就不会知道四0火箭筒发射中会发生的这些林林总总。那么四0火箭筒在我们手里就是个摆设、烧火棍,更不要说走上战场杀敌人了。
武器先进固然重要,但培养掌握武器高素质的人,更尤为重要啊。
(二)
一九七四年的夏天,四师在连珠山举行军事比武大赛,科目有射击,投掷手榴彈 ,全副装备武装越野。团里又毫无例外的把这次比赛任务交给了我们值班一连。男、女各一个班,每班十人。临出发的前一天,通讯员让我去连部,连长王泉通知我,“准备明天一起去师部,这次有火箭筒比赛,你戴上火箭筒和他们明天一块去”。我打过火箭筒,尝过那个震耳欲聋的滋味,耳朵实在难受,半个月好不了,实在是有点怕了,不想去。不想去找个理由说服连长改变决定,我跟连长建议说:"换一个人去吧,好事别让我一个人都享受了,火箭弹金贵,打一次火箭弹机会不多,换个别人去过过瘾呗"。王连长眼睛一瞪,大脸一拉老长,滿脸胡楂子都翘起来了,铁青着脸抛给我一句;"服从命令,你必须去"。不容我多说半句,转身走了。
服从命令,带着满心的不痛快、不情愿,跟随战友们去了师部。值班二连也去了一个战友,我们二人参加火箭筒射击,团领导安排我打第一发和第三发,二连战友打第二发。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没有了未知和恐惧,轻松发挥出色,我们二人发发命中,成绩优秀。连队男女两个班的射击成绩双双荣获第一名,几名战友还被评为射击优秀选手,荣获了奖状。其他各项比赛也都进入了前三名。成绩优异,受到团首长的表扬,也为连队争得荣誉。
回到连队,碰见王连长,他哈哈笑着对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行,就得你小子去,准能完成任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说,TM的,耳朵这次比上次还难过,老子这回比上次还多打了一发。
(网络图片,非文章记述事实)
(三)
1975年的秋天,三营各兄弟连队的战备班,集中到我们值班一连军训一个星期,训练科目包括队列,紧急集合,背包等装备整理,射击,投掷手榴弹。最后每人三发子弹打靶,我去凑热闹,跟王连长说也想打几枪,王连长痛快地同意了,我也打了三发,刚要离去,被连长叫住,让我午饭后准备火箭筒,过后打一发四O火箭弹,给来的战友展示一下。这热闹凑得,本来想蹭几发子弹,过过枪瘾,这下来了个大的,打火箭筒。人说沾小便宜吃亏,还真是。子弹已经打了,不说求人家有短,连长命令了,服从。大不了耳朵多难受一次。
为了减轻耳朵的难受程度,我去卫生所要了两个大棉球,准备分别塞进两个耳朵里。有人在机务排后面的菜园,堆起一个土包,做为目标,姜树凯做我的副手,把火箭弹装配好,递给我,装入火箭筒,然后卧倒调整好身体角度,举手示意准备完毕。已经有两次四O火箭筒射击的经验,现在是小菜一碟了。王连长手一挥,下达了射击命令。我调整火箭筒方向,对准目标土堆,三点一线,瞄准,上线,扣动扳机,这次感觉比前两次动作做的干净利索,迅速果断。“轰”的一声,火箭弹击中目标,在土包中心爆炸,只留下了底下的一点残骸。好啊。在一片叫好声中,我站起来,哎,这次耳朵没有怎么疼,难道这耳朵也能够用轰鸣声练出来吗?
这次打靶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值班一连。在值班一连六年的时间里,我参加了四O火箭筒三次实弹射击,四发火箭弹全部命中。同时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值得回忆的东西很多,这只是其中一段平凡的经历。
【作者简介】:
戴慧敏,哈尔滨老三届知青,一九六八年十月上山下乡到兴凯湖农场十二连,值班一连,曾任造纸厂学校教师。现退休居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