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曦 | 流浪者的海底-安徽明怡硅业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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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曦 | 流浪者的海底

阅读量：3764992 2019-10-25

流浪者的海底
自从听朋友鲍勃说起英国的沉船后，每次航行我都会想像自己脚下的海底：那些船只、那些海员，他们会不会在被海浪埋葬的刹那，被放在的某个定格的画面里。
年轻之美好，大概是因为在恐惧与勇敢间的的极速生长。甲板之上，任由自然之力挤掉一切虚假，理解孤独与牺牲的必然和绝对。在湿冷的舱底接近生命的微小，在历久弥新的疼痛中感受来伙伴的温柔疗愈。

在海底，时间到底是静止的还是流动的？是谁的生命继续住进了的那些沉船，如果再来一次，海的选择，是否还是一样？如果没有钟表，是否没有时间；如果没有罗盘，是否就不会再有方向。海浪是谁的皱纹，雨是谁的泪，一切有什么意义？如果拆掉那些不断转来转去的指针，会不会一切平静，没有从前没有今后，没有东南西北没有方向，皆大欢喜。
不如做个满身盐渍的浪人，初将行，舟辗转，一生悬命。

优美地低于生活
从去年打算环球开始，就一次又一次被家人和朋友们关心的问起，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环球？
我总会乖巧的配合着发问者猜一个看上去还不离谱的答案：挑战自我、追求自由、征服大海、逃离喧嚣，或者寻找某种更深刻的意义。每每回答完都像考试拿不准答案一样惶恐不已，出发日渐逼近却仍无答案的我多少有些挫败。

睡前读纪伯伦的《先知园》，先知航行到达一座岛屿告诉眼前等待的人们：“我的朋友们和水手们，惟有赤裸者才能生活于阳光之下；惟有无舵的舵手，才能在更辽阔的海上劈波斩浪；惟有与夜同暗者的心灵，才能与黎明一起觉醒；惟有在雪下与根茎共眠者，才能追赶上春天。” 一句释然，仿佛给自己的漫无目的找到了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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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年除夕夜钟声敲响前的十几分钟忽然想要写个关于海怪利维坦和小美人鱼的童谣，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字，新年刚好到来。
“利维坦从海边屋子里走出的时候，恰好小美人鱼流下了第一滴眼泪。这个年迈的海怪想告诉她，她所寻找的，注定会化作泡沫，而她所流下的，却是比血液还宝贵的液体。他游向她却来不及，耳畔歌声戛然，鱼尾撕裂，化作人类的双腿。
利维坦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遥远的蛮荒之地，在桃花般的海水中做过一个华丽的梦。

他想，爱是什么呢？孤独与恐惧又是什么呢？哦，原来它们是一体的，他把手伸进巨浪中，摸出了正在跳舞的她，什么样的爱是真爱呢。他跳出海面，她乌黑的眼球看了看它，然后他的整个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碎裂，蓝色的骨骼和矿物质飞散开来。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
利维坦瓦解了，铠甲变成了船身，利刃做桅杆，那曾经沉重的皮肤鼓起来成了帆的样子。他低头看看自己幼嫩的船体，笑着摇摇头，就用余生假扮那个王子吧，他捧起人鱼，航行向南方。”

陆地上的生活那么大、那么美，幸福忙碌席卷而来时间转眼飞逝。熬过青春，却仍然对低于陆地的海平面保留着幼稚的想象。航行路上，阳光中有生命，风是生命之手，拨弄着海的琴弦。此刻的我，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包，一边幻想着自己化作音符，伴奏着利维坦和小美人鱼居住在海的中央，以雨露为被褥，以星辰为灯，以晨雾为门，以白浪为窗。
在潮汐日月的交响乐中寻找优美，优美地低于生活。

阿布拉克萨斯

“鸟要挣脱出壳。
蛋就是世界。
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
鸟飞向神。
神的名字叫阿布拉克萨斯。”
—— 黑塞《德米安》
读荣格的《向死者的七次布道》时，第一次听说阿布拉克萨斯，当时觉得黑暗惶惶一知半解，渐渐也就忘记了。几年过去，再读到黑塞的《德米安》，在这有些寒意的戈斯波特港口，训练到满身疲惫的我，才慢慢理解并热爱这复杂而深沉的形象。

阿布拉克萨斯，一个光明与黑暗的神，是真理也是假象的神，是爱、是戮是一切的神，既空寂也丰满的神：属于瞬间也代表永恒，空无一物又万物皆此。
爱是艰苦和疼痛的恒久忍耐：父亲母亲将顽皮叛逆的我带来这个世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做个自力且善于给予的个体，以诚实善良正直为信仰，是他们对我的全部要求。

但真正的成长于我，在每一刻都发生，却也来的跌跌撞撞十分缓慢。此刻的长大，是摧毁成年的自己对世界的期待和预设，重新做回一个孩子，洗刷一切必然。打破二元的世界，击碎对自我的迷恋和想象。慢慢理解心怀远大理想或拥抱虚妄前行实则了无区别。皆苦皆乐，无高尚与伟大，荒谬着脚踏实地，亦无卑微或尊贵。在一身血污或洁白无瑕间寻找美感与荒芜，也理解或许这一切并不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