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到苏格兰高地,参加高地运动会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它太有名了,女王和皇室每年都来观看,王子们会换上苏格兰传统服饰,女王不露齿地微笑着,看一群身穿小格子裙的彪形大汉比武,光这一点就足够吸睛。
高地运动会原本只不过是一个类似家庭聚会的庆典,可他们偏偏把民族的精髓都融入进去。如果说高地是苏格兰的真实写照,那么高地运动会则将苏格兰人传神表达。
高地运动会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那时的部落以竞赛力量、速度和技巧等聚在一起,不少竞技项目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其中摔跤、简式曲棍球和举重是有记录以来最古老的三项比赛。
”
01.
苏格兰舞蹈
#SCOTTISH DANCE#
一到苏格兰,我就被拉去学苏格兰的传统舞蹈。
在帐篷里,我看到几个小女孩,穿着不同颜色的毛呢格子裙,挺起胸膛,高举双手,虎口张开,脚尖轻快地踩着鼓点,变换着方向,旋转跳舞,结束的时候宛如体操运动员。
最后会有一个挺拔的定格动作,骄傲的像争奇斗艳的小公鸡,对观众90度鞠躬。
她们跳完,从中走下来一个穿着荧光粉色格子裙的女孩,头发梳得光光的,原来她就是我的舞蹈老师。
学习过程中,我们的脚下是两把剑搭成的十字形,需要我们在格子间跳跃,做“8”字绕环。
自认为还算协调的我,跟着小老师跳了几圈就晕了。而她仿佛踩在弹床上,每次跃起的时候都很矫健,每一下都是在跳脱地球引力,跳出局限。
我最终也没搞清楚这个舞蹈的诀窍,但是看到了芭蕾的手势,踢踏舞的步伐,健美操的姿态,韧而不断。
其实那张开的手势跟芭蕾舞没有关系。传说首创于一个坐在山坡上看着雄鹿的苏格兰牧童,试图模仿雄鹿的旋转动作和滑稽的姿态,因此苏格兰舞蹈有了犹如鹿角般优美的曲线,靠手和手臂来展现。
曲子终了,我走下舞台,看到不少女孩都在压腿、开筋,跃跃欲试,各个都长着苹果一样的脸蛋,有些点缀着雀斑。
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每一种民族舞蹈都跟人们的信仰和生活习惯有关,崇尚劳作的民族就会在舞蹈中加入俯首弯腰,敬畏大地。
跳苏格兰舞蹈的时候,我在激扬的音乐中感受到一种向上的力量,那是一种非常高亢、积极的情绪,舞步是朴实的,但舞姿是奔放自如,无所畏惧的。
02.
拔河
#TUG-OF-WAR#
在每个苏格兰的夏天,传统舞蹈只是暖场,接下来即将要开始的是次日一整天的高地运动会。
不自量力的我又报名参加了拔河比赛,这是Loch Lomond高地运动会办的首届女子拔河。
我同几个跟我一样的外来者组成五人女团。临时根据体格排了站队顺序,起了队名,五个人的手叠罗汉式地搭在一起,叫嚣了口号,真是热血沸腾的一刻。
对面的本土女队,穿着墨绿色的格子裙。裁判一声哨响,她们齐声喊着“pull”,最后面的女壮汉应声一跺地,我便脚一滑,摔倒在地,绳子有着金属版硬度,我死死抓住它,整个人被拖出一米远。
我们输得难看,如果我松了手,输得就会更快,时间太短以至于观众们还没来及决定为哪边呐喊。
拔河比赛采用的并不是淘汰制,而是积分排名,这意味着我们这个临时队伍被活活练手了数次,这个比赛对轻量级选手实在太不友好。
虽然惨败,可拔河赛很好地对冲了我的惺惺作态,消化了胃里的苏格兰牛排和肥硕薯条。
屡次被摔在地上,唤醒了我体内的原始力量,甚至让我想起儿时,也是可以撒丫子奔跑在田野,一副不怕天地的混不吝丫头。
高地的风光虽美,但对我而言已不再神秘,我需要参与到运动会里重燃激情。它的荒僻和孤寂给人高冷的感觉,可生命力又那么强劲,像苏格兰人口中的凯尔特语一样,响当当。
03.
苏格兰裙
#SCOTTISH KILT#
这些穿着小裙子比武的彪形大汉,牵动着我们的目光,每个人心照不宣地琢磨,他们运动的时候到底会不会走光,到底有没有穿底裤。
毛呢格子裙叫kilt,源于苏格兰盖尔语,是苏格兰男人的最爱。上身舒服,行动方便,凌波微步,最前面的一片儿还能撩起来搭在肩上。包裹住身体是可以御寒的裙子,脱下来可以当毯子。
不同颜色格子代表不同宗族,按照家族,权贵,都有不同的图案颜色徽章,多达几百种。后来不同颜色分了阶级,最初也是为了在战场之上,能够分清敌我。
历史书上不乏用裸体羞辱和恐吓敌军的故事,苏格兰勇士们当时也曾脱掉内裤进攻,但今天穿不穿内裤那就看个人喜好了。我倒不信他们不穿,如果摔跤翻出了裸体,只会让观众们花容失色。
几个穿着格子裙的大汉,身高都在一米八五左右,一点也不羞涩,把上衣扒了,露出结实的肩背和发达的胸肌。他们站在一起,玉树临风,裙摆摇曳,宛若一个男子天团。
各种相机瞄准过来,这个时候他们也很乐意被拍,此刻的表情尚能保持美好,好过扔铅球时怒目圆睁,也不用担心因用力过猛而变形的腮。
我也用手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那简直是我收获最多赞的一次分享了。贯穿东西,没有人不爱健美的身材。
04.
投掷
#THROWING#
除去看热闹,稍作研究就会发现每一个比赛项目都有来头。最古老的运动就是推石头了吧,因为只需要从当地河床上取一块石头就可以了。
直到今天,投掷类的运动都是高地运动会最重要的田赛项目。
块头最大的男人都在投掷类比赛,我看到一个穿着绿色格子裙的大汉在转圈,脚下碎步交替着,加快速度获得爆发力,靠离心力掷出重物,从早上一直扔到下午。
他应该是个种子选手,有着农民播种般的耐心,一颗一颗地丢,从业余组晋级到了专业组,奋勇而忘我。
我们虽然不是选手,但也会屏住呼吸观看他发力转圈,脚下飞快切换,在他松手将铁块投掷出去的那一刻,我们也仿佛跟着松一口气,一次次期待看到更远的距离。比起力气,时机更重要,得懂得及时松手。
最受瞩目的当属掷木桩,因为这一幕总有莫名的喜感:穿着裙子的大汉双臂环绕木桩,搭在一侧肩膀上,单单把它举起来已是不易,还要维持平衡,向前加速跑,扔出去,让木桩翻转。
这次比的不是距离而是看木桩落地后的垂直程度,就象一个钟表面,谁的木桩最接近12点的方向谁就胜出。整个过程尽显蛮力,技巧,还有一些笨拙的幽默感。
我虽未能亲身经历苏格兰任何风起云涌的历史,也未遇见尼斯湖水怪,却在瞬息万变的天气中感受了它的与众不同,也在苏格兰人热衷的节日里看出一些端倪。
1819年在佩思郡St. Fillans举行的第一次“现代”高地聚会,囊括了这些元素——大型活动、田径、吹风笛和舞蹈,为我们今天所熟悉的高地运动会设定了标准。
一半是正经八百的竞争,一半是昂然自若的风趣幽默,亦庄亦谐。看这些项目的胜出方式,很容易知道这个民族在乎什么,崇尚什么。
面对严峻气候和南方强大劲敌的苏格兰人,有着忧患意识,崇尚力量、勇气和坚韧不拔。他们当然有自己的骄傲,中世纪之后,苏格兰民族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被异族彻底征服过的民族。
民谣里唱着“古老的高地人的精神, 在大雾迷漫的山谷里,在紫色的群岛上,像心跳一样勇敢,像狂风一样自由,像女人的眼睛一样爱意绵绵。”
帐篷下的临时餐厅烟火缭绕,冰激凌店和游戏机被团团围住,赛场周围坐满野餐的观众。高地天气仍旧舒爽,我要动身离开了,身后高亢的苏格兰风琴声再次传来,从心潮澎湃的造势,转成了一首悠扬的赠言。
这赠言太过用情,倒好像是我欠下高地了一桩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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