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潮 | 乐山知名文学刊物(2004年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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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石念文,男,四川井研县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出版有个人著作单行本多种。
武阳老师的“绯闻”
石念文(四川乐山)
那一年,武阳老师二十三岁,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这所学校不到两年。关于他的“桃色故事”,曾经轰动校内外,情节悬疑,版本各异。
这是一所颇具规模的初级中学,学生千余,教职工近五十。校舍由一座原名叫福泉寺的古庙改建,呈“日”字格局。除当中一横还保留着一些古旧风貌外,四周皆为砖瓦平房。教室、办公室、教师宿舍交替分布,“日”字顶上有棵黄葛树,如一柄巨伞,树龄当在百年以上,需五个成人方能合抱。“日”字右下角是伙食团,左下角是中心小学。“日”字下面紧邻山崖,崖高数十米,崖壁有摩崖佛像千余,多被毁损。佛像左侧有福泉洞,洞中泉水叮咚,经年不息。站在崖口,可将小镇全貌尽收眼底。茫溪河穿镇而过,将小镇一分为二。南面是老街,青石板路,木板壁,小青瓦,颇有些古风古韵。最有特色的是连接新旧两街的石拱桥,其造形独特,似一柄弓弩。桥头有巨石,状如猕猴。下半身没于水中,难见真容。有传言说,“猕猴现身,寸草不生”。
雪丹那年十九岁,高中毕业,住在小学教师宿舍一一她妈妈是小学校长,爸爸是区委书记,她还有个十岁的小弟。雪丹的性格开朗大方,跟谁都能谈笑风生,特别是几个单身教师。几个年轻人时常聚在一起,听音乐,聊闲天,郊游,野炊,相处得像哥们儿一样。
武阳老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感,特别是在漂亮的女孩面前。不敢正眼看她们,更不敢跟她们搭话,女人缘自然很差。自从认识雪丹以后,性情变得勇敢而自信。在旁人眼中,雪丹是个地道的公主,长得又好看,家境又优越,但她却是那样的随和,率真。对武阳这种来自农忖、长相平凡、没有靠山、被人漠视的屌丝男,从来不曾另眼相看。有事没事总爱到他的寝室玩,或是借书,或是闲聊,或是翻看他的日记,或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备课,听他诵诗。雪丹像一轮初升的太阳,在武阳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温暖了他孤寂的灵魂,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学校的语文老师有三个牛人,分别把持着三个年级,校长心里忌惮他们,工作上却得倚仗他们,许多时候,只能扮演和事佬角色。初一共有五个班,武阳担任四班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还兼任全年级的历史课。年级组长姓余,长着一副老女人的面孔,是个工于心计的中年男人,在这所学校已经干了二十多年,颇有些人脉和根基。据学校的老人说,此人在文革中曾呼风唤雨,风光一时。眼下虽然仕途受挫,但虎死不倒威,凡是新来的老师,无论长幼,都得送他见面礼一一递上“投名状”,否则别想过太平日子。除非有其他牛人或校长罩着。当时的武阳初出茅庐,不懂得这些潜规则;后来知道了,也不屑于自贬身价,作别人的马仔。在余组长看来,这是对他极大的篾视,因此在心里结下了梁子,将武阳视作眼中钉,变着法子整治他。
第一学期,因为武阳的怯懦与忍让,虽然常被打压,倒也相安无事。不料,在期末统考时,武阳的学生考了年级第一,让余组长大失颜面。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便在校内校外散布谣言,说武阳向学生泄露了考题。尽管他明知考题一直由校长保管,直到开考前才交给监考老师,武阳完全没有漏题的机会。但是,作为学校的元老级人物,他的话是勿庸置疑的。另有几个他的铁杆心腹,比如教数学的程仕贵、管后勤的税世宇,便见风使舵,推波助澜,不仅在学生和家长间广为散布,而且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其实,武阳究竟有没有向学生漏题,校长心里比谁都清楚,因而未予理睬,这事最终不了了之。但此事在学校和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从此以后,人们看武阳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与疏离。
面对如此局面,武阳百口莫辩,只能沉默以对。他将自己封闭起来,每天的活动范围局限于办公室、教室、寝室和食堂之间,他不想跟人搭话,不敢正视别人,更不敢轻易到街上去。因为在他身后,总会有人嘀嘀咕咕嚼舌根。
这个时候,书藉是武阳最忠实的伙伴,他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在阅读中,他找到了知己,开阔了眼界,丰富了知识,理想之舟徜徉于自由王国。偶有心得,便奋笔疾书,写下他的困境,他的苦恼,他的挣扎,他的呐喊,也写下周围那一张张阴毒的面孔,一声声邪恶的叫嚣。读累了,写累了,便独自漫步到学校前面的山崖边上,放眼四望,小镇的街道在茫溪河两岸零乱地铺陈,偶有几声鸡鸣犬吠,偶见几处袅袅炊烟,尘土飞扬的马路上,汽车、拉拖机、自行车和三三两两的行人,时断时续,在尘埃中往来穿梭。唯有远处的稻田,一片翠绿;山脊的麦浪,一片金黄。还有那更远处的天际线,似一幅巨型剪影,高低错落,或蜿蜒如江河,或突兀似驼峰;夕阳或朝晖红遍天际,金色的余晖铺满原野。这时的武阳,神定气闲,心已放飞,飞翔在千山万水,飞翔在浩渺太空。
学年统考,武阳又考了年级第一。余组长不能再拿漏题说事了,像泄了气的皮球,憋闷了许久一一被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打败,实在心有不甘。怎么办呢,如果听之任之,他苦心经营若干年的口碑与权威会一点点地消耗殆尽,在同事和家长面前,那趾高气扬的底气将荡然无存。
余组长毕竟是老江湖,很快便想出了应对之策。他向校长提议,将现有五个班的前十名集中起来,编个“火箭班”,他做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原班的学生除前十名外分别调整到其他班级。这一招实在高明,打着提高升学率的晃子,既打压了对手,又保住了自己的江湖地位。从今往后,哪个班级还能超过他?校长明白他的心思,但也领教过他兴风作浪的手段,一旦驳了他的面子,学校从此将不得无宁。顾及到学校的稳定,校长采纳了他的建议。
夏天的茫溪河水面宽阔,清沏见底,两岸的绿树青草倒映水中,随波起舞,美轮美奂;水鸟在河面上自由穿行,鱼虾在水草间享受阳光。小镇的少男少女三两结伴,在水中畅游嬉戏。岸上不时传来他们家人大声的叮嘱与警示。
一个周末的下午,武阳正在屋里写周记。雪丹的弟弟跑来传话,说他姐姐邀几个朋友去游泳。武阳犹豫了片刻,因为他的水性太差,怕人笑话。小弟说:“去吧,我姐很历害的,她可以教你。”
大家如约来到了河边,选了一段相对平缓的水面,换上了泳装,各自做着热身运动。武阳这时才发现,正值青春妙龄的雪丹妹妹,两腿健美修长,肌肤吹弹可破,身段匀称,体态妩媚。美得令人瞠目,令人窒息。
雪丹一个鱼跃,瞬间到了河中央。入水之时,干净利落,几乎未溅一朵水花,跟专业队员好有一比。几个男生也纷纷入水,只剩武阳一人在岸边徘徊。他对自已的水性缺乏信心:不会跳水,不会潜水,只会狗爬,且耐力很差。但既然来了,不下水又说不过去。正当他两难之际,雪丹游回了岸边,朝他喊道:“快下来,不要怕,我带着你。”
在雪丹的鼓励下,武阳下水了。她一直在旁边给武阳打气,见他游得吃力时,不时伸手推他一把。武阳终于游到了对岸,稍歇了片刻,便往回游。游到中途,手脚乏力,游不动了,身子下始下沉,河水即将没过头顶。雪丹见状,几把水游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往上拽。这时的武阳已是心慌意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慌乱之中,他触碰到了雪丹的身子。瞬息之间,武阳浑身像被电击一般,一股热血冲向脑门,四肢突然充满力量,三两把水便游到了岸边。
那天晚上,武阳失眠了。为他这平生的第一次,也为自己慌乱之中的失礼,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从小至今,雪丹是他唯一的红颜哥们。他怕雪丹误会,从此疏远他,甚至记恨他……后来发现,雪丹压根就没有在意,是他自己想多了。
学校有一台收录机,是专供英语老师教学用的。课余时间,几个年轻人偶尔也借来听听音乐和新闻。一天放学后,雪丹拿来一盘邓丽君的带子,叫上几个好朋友,挤在武阳那狭小的房间听歌赏曲。音乐一起,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包括雪丹那十岁的小弟。真真是天籁之音啊!几人听得骨头都酥了。邓丽君,武阳只晓得她的名字,没想到她的歌声是如此动听,如此摄人心魄。这是他有生以来,笫一次被音乐打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邓丽君,这位神仙姐姐,武阳彻底被她征服了。
“你们在干啥子!”正当几人如痴如醉之际,门外忽传一声大喝。开门一看,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年轻人私下叫她丁太婆,曾经也是校花一枚,风流一时。像余组长之类的好色之徒,整日跟一群苍蝇似的围着她转,好几次被人捉奸在床。如今已是徐娘半老,门庭冷落鞍马稀了。也许是对自己昭华逝去的不甘,也许是更年期的过敏反应,见几个年轻人常在一起开心玩闹十分碍眼,总想给我们一点教训,只是苦于没逮住机会。
丁太婆像一墙似的堵在门口,满脸通红,连珠炮似的训斥道:“你们几个,太不知深浅,竟敢在学校播放邓丽君的歌曲!这不仅是品德问题,还是政治问题。知道邓丽君是谁吗?台湾黄色歌手,为反动派服务的女间谍。你们刚才放的《何日君再来》,国民党时期都是禁歌!把这种靡靡之音带到学校,你们也太嚣张了!要是让上级领导知道了这事,学校都会受牵连。”
丁太婆一番话彻底把大家镇住了,一个个像霜打的豆苗,低垂着头,额上冒汗,心里打颤,腿脚发软。屋子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忽然,雪丹从桌前站起来,两眼直棱棱盯着太婆,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丁老师,你跟和妈妈是同龄人,我一直尊你为长辈。但长辈得有长辈的样子,要是为老不尊,就别怪我们小辈失礼。实话告诉你,磁带是我从新华书店买来的。新华书店都能卖,我们怎么不能听?学校是监狱吗?老师是犯人吗?听歌的自由都没有了?你不是喜欢打小报告吗?快去跟你的领导报告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几句话噎得丁太婆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看那架式,似乎还想说几句,给自己找个体面的台阶,但憋了一阵,竟未能憋出个只言片语。她在门口训话时,并不知道雪丹在场。原只想借机敲打几个年轻教师,不料戏演砸了,激怒了她最不该冒犯的小公主。就在这时,晚餐的铃声响了,丁太婆像获了特赦似的,丢下一句“我不跟你们计较”,便逃之夭夭。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再起。一天晚餐后回到寝室,武阳忽然发现,那台放在书桌上的收录机不见了。问遍了几个朋友,都说不知道。武阳的房间是朋友聚会的场所,平常很少上锁的。谁想到会出这种事!
学校里出了小偷,唯一值钱的教学器材被弄丢了,这事在余组长、丁太婆们看来,非同小可,强烈要求严肃处理。当天晚上,学校召开全员大会,余组长、丁太婆、程世贵、税仕宇几人轮番上阵,先批几个年轻人搞小团体,不听召呼,自由散漫;再批他们公物私用,侵占集体利益;三批他们偷听靡靡之音,思想存在严重问题。最后归结到收录机丢失的责任问题,一致认为,收录机是在武阳的屋里丢失的,当然由武阳照价赔偿。款项从工资中扣除,每月两百,扣清为止。武阳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蜷缩在角落。就在即将散会之际,教数学的凤鸣老师突然起身,大声说道:“收录机是我去借的,如果要赔偿,我愿承担一半。”凤鸣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会场更加热闹了,有人夸他仗义,有人笑他太傻。校长两手一按,待大家静下来后,宣布了最后的决定:"这台收录机已经用了好几年,折半价吧。两个年轻人都担负着繁重的工作,把工资都扣完了,他们吃啥喝啥。"
收录机事件至今仍是一个悬案。武阳和凤鸣也曾进行过多番讨论,一致认为,梁平作案的嫌疑最大。梁平的父亲是右派,落实政策后被安排在学校教语文(后因诱奸学生再次入狱)。梁平随父寄居在此,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见几个年轻老师玩得开心,不时也来凑凑热闹。收录机丢之后,梁平消失了半个月。其父对人说,他回重庆探母去了。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丁太婆被雪丹弄得灰头土脸,祸恨就是那台收录机。她虽然不敢招惹雪丹,但要收拾他们几个,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跟余组长们吹吹耳边风,略施小计,此事便成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两人的推测。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因为手中没有证据,只能自认倒霉了。
武阳的"小团体"自然解散,雪丹也好久不见踪影。一次武阳在小学碰上她,见她神情黯淡,没有了往日开朗活泼的风釆。她环顾四周,而后低声说道:“我妈不准和你们玩了,说是怕影响不好。对不起哈。”这是意料中事,武阳完全理解其母的顾虑。此后不久,雪丹被安排到几十里外的一所中学当了美术老师,后来又到师院进修。两人再次见面时,已是十年之后。他已娶妻,她已嫁人。
此后武阳的日子一平如水,除一日三餐外,教书、读书、写作,周而复始,波澜不惊。初二学年统考,武阳依然名列前茅;他所指导的学生作文,隔三岔五在报刊发表。学生和家长还有部分同事,开始对武阳刮目相看。走在小镇街头,人们看他的目光隐约透着友好与和善。农机站的雷师傅和猪肉铺的程八孃,甚至还请他去家里作客,酬谢对他们孩子的关照。这是武阳做教师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
武阳的小小房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拥挤。课余时间或放学以后,常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女生不约而至,或请教问题,或借阅书刊,或呈上习作让他点评,或给他讲述小镇上的趣闻逸事,甚至,纯粹为了跟他亲近,对他示好一一他们有些崇拜武阳老师了。
余组长班上有个女生,先是约上三两同学一起来,熟悉之后,有时也一人单独来,借书还书或闲聊。见她勤学好问,武阳也有心栽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随着时间的推移,武阳发现,女孩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爱昧。有一次,她特意穿了件半透明的花格衬衣,还喷了很浓的花露水,进屋以后,开口就问她的衣服好不好看,合不合身;贴近武阳的身子,要他摸摸衣服的材质;还把一支精装的钢笔送给他,说是特意为他挑的。她越说越大胆,越说越动情:“我爸妈关系一直不好,经常拿我当出气筒,从小到大,从不关心我的学习。自从认识你后,我才爱上了学习,爱上了看书。每次从你这里离开,心中就开始想念你,盼着下次再见你。”武阳懵了半晌,立刻警觉起来,正告她说:“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学生,尚未成年,不得胡思乱想,否则不许再来找我。”其实,武阳也是血肉之躯,血气方刚,有女孩主动示好,心中也曾起过波澜。但作为老师,他很清楚其厉害关系。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不仅害人,也会毁掉自已。
此后,女孩很少来了。据她的同学说,有一段时间,见她眼睛红肿,在课堂上经常走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年夏天,茫溪河发大水,把小镇的老街淹了大半,受灾的居民全部集中到学校避难。女孩家在老街,也成了灾民。武阳见她蜷缩在学校门厅的廊柱下,浑身湿透,脸色乌青,动了恻隐之心,带她回到寝室,找了一套旧衣服让她换上。为了避嫌,武阳把门拉上,蹲在门外。
此时夜幕降临,风大雨狂。学校四处挤满灾民,办公室和教师宿舍全都成了避难所。余组长带着他两个老街坊迎面走来,说要到武阳的屋里避避雨。武阳想到女孩正在换衣服,便拦着他们不让进。余组长嘴里嘀咕道,屋里有啥见不得人的!探头往窗缝一瞅,正瞅见半身赤裸的女孩,顿时恼羞成怒:“好啊!你……”
当天晚上,关于武阳和那女孩的桃色新闻便传遍了学校,包括避难的灾民,似乎也忘记了各自的困境,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这道精神大餐。
上级派人来调查,证明了武阳的清白,还让余组长当面向武阳道了歉,但武阳的处境却日益恶化。余组长在上级面前失了颜面,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以目击者的名义,继续编排着武阳的绯闻,使原已平息的舆论风暴再起波澜。很长一段时间,大街小巷,田间地头,四处流传着关于武阳的“桃色故事”。
武阳的声誉被严重损毁,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像一只怕见阳光的老鼠,严实地把自己包裹起来。除工作需要,他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上完课便躲进自己的小房间,没日没夜的读书写作;或独自坐在山崖的石墩上冥想、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对于自己的无辜,他无处申辨,也不想申辨,他坚信时间是最公正的法官。眼下重要的是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体面地逃离这是非之地。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一年之后,嘉州教育学院开办在职教师大专班,武阳以考分第一的绝对优势被录取。这消息在当地传开时,其轰动效应不言而喻。走出小镇的那一刻,武阳如一盏移动的灯烛,引来不少情感复杂的目光。目送着武阳渐渐远去,人们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充满着愧悔与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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