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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城非常•时代(之七)

阅读量：3835876 2019-10-27

促民团   改旗易帜
逼伪军   认祖归宗
抗日战争到第八个年头，一九四五年的夏天，是一个光明的夏天，是一个胜利的夏天，是一个亿民欢呼的夏天，是一个世界格局改变的夏天。太平洋美国军舰千条奋进，本来风急浪高的碧水陡增三丈，万架飞机轰鸣，本来天高云淡的蓝天硝烟弥漫，日本百分之七十的海空军葬身洋底，美国决心倾国之力，报珍珠港一箭之仇。南亚战场，盟军万门大炮齐响，平坦大地千疮百孔。千辆坦克并进，公路山丘灰添三尺，日本东亚共荣黄梁已逝，美梦难圆。我国内战场，国共合作，千万雄师，横扫黄河两岸，大江南北之敌，亿万民众高举义旗，寻仇雪恨。中华大地枪声隆隆，小小日本丧魂落魄。民众听在耳里，见在眼里，喜在心里，誓死团结一心，不灭鬼子，决不罢休。虽说日本必败已成定局，但其困兽犹斗，以作最后一博。日寇不见棺材不流泪，进了棺材不死心。其物质掠夺，矿产占领，尤为重要的是粮棉油生活必需，“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心里慌”这个道理，人所共知。日本帝国主义者兵源无济，连十几岁未成年人也拉上了战场，国内哪能有耕夫劳作，所以吃穿奇缺，百万军人不可一日无炊，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战养占，强征暴敛，抢夺民食，如此一来，更加剧了人们对鬼子的切齿仇恨。“庆父不死，鲁难不已。”只有彻底消灭日寇，方能还人间一个太平。
黄波西南乡并不是真空之地，日寇天天派军征粮，日日出军抢粮，逼得百姓日无三餐粥，家无隔夜粮，“赶走日寇保丰收，杀尽鬼子享安宁。”成了当地民众的统一愿望，老幼妇儒自发地组织起来，掀起了“保粮保命”运动。帮主、袁参谋、会长认为全面反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们秘密召开了党员会，决定分头下乡，发动群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或明或暗地与敌人斗争，不让鬼子拿走一根草，运走一粒粮，欲达此目的，必联宋小毛，宋部毕竟是正规军，有人有枪。但他们不是蒋介石嫡系，军需给养甚少，还时有时无，打仗放在前沿，冲锋陷阵，功不言奖，过必严罚，更有甚者，鬼子不断的围剿打压，软硬兼施，在这内无爱抚，外受期凌的情况下，万般无奈，方委屈求全，投怀日寇，寄人篱下，以曲求伸。部队成员多为穷苦，人遭压迫，家受剥削，血泪帐史，人手一册，谁愿意低头做鬼，不想昂头做人？只是炸药一桶，引线未燃。袁刘分析情况后，决定二进宋营，与其宣讲当前抗日局势，磋商二度联手。进得宋营，与宋谈形势，论战况，探讨你我前途，交谈甚是融洽，气氛欢愉，且双方有相见恨晚之感。小毛毫不掩饰地说：“当前局势，我亦了解一二，日寇必败，此事无疑，你我同一炎黄，合作抗日，义不容辞。国民党之腐败，前所未闻，它如落日之光、桑榆之景，我等黎民，安能救国于危难，救民于水火？”袁忠打断小毛的话，说：“老兄，不必这般颓废，我五千年文明中华，何时败于敌手，沦于它帮？日本败迹已见端倪，投降之日屈指可数，国民党丧德失民，它不能代表人民的意志，不能实现民族的愿望，不能给国家带来光明。唯有中国共产党、毛主席和他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才能支起民族的脊梁，挑起救民的重担，横扫社会的乌泥浊水，建立一个崭新的中国。”刘会长接着说：“你上次不是说进错了庙，烧划了香，拜错了神吗？现在庙即眼前，神供大殿，你为何不决心进庙，诚心敬香，虔诚礼佛呢？宋营长，如此美时良机，不可失之交臂啊！我名义上是维持会长，民团团长，但早把生家性命交给了共产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宋兄，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何去何从，尽早抉择。”宋小毛犹疑不决，满脸愁容地说：“袁兄会长，我确有苦难言，往日我反共剿共，与八路军、新四军不少交手，虽未亲手杀人，战争总是有牺牲的。协助日寇欺压百姓，夺草抢粮之事不曾少干，虽未亲自出手，但毕竟是我的部队。我这种人谁能信任，岂能饶恕？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袁忠再三做工作：“宋兄，那些过去了的事，不必再提了，我党的政策，历来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彻底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只要他站在人民一边，往事既往不咎。我们大别山部队里好几个团长皆是起义人员。宋兄若是有意投靠，余愿引荐。”宋小毛听了袁刘一番高论，思想已经动摇，心扉已经开启，但还有副营长和几位连排长，他们如何思怎样想，暂岂不知，有待摸清。宋小毛思前想后，于是说：“二位，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容我与部下商量商量，他日再议。”袁刘充分理解他的难处，只是说“静候佳音。”袁话锋一转，说：“宋兄，我有个建议，你看可否？”宋说“袁兄请赐教。”袁说：“我们民团派部分弟兄与贵部互相学习学习，互相交流交流，一来可以加深友谊，二来可以互通信息。”宋拍手称好。于是决定各自加强训练部队，选拔人员，一周后在宋营见面。
民团本身就由丐帮和苦大仇深的农民组成，他们与日本人有杀父之仇，与国党有夺妻之恨，旗白而心红，人人早就向着共产党，想着八路军。他们在帮主袁参谋的思想工作与熏陶下，早已建立党组织，部队已发展到五百多人，他们多次向上级请求，申请改旗易帜，江城办事处指令大别山八路军司令部，接收民团，纳入内编，定名为“八路军三纵独立团，”任命刘济民为团长，王金傑为政治委员，袁忠为参谋长兼政治部主任，马铜三为副团长。但暂不改旗易帜，仍称西南乡民团，挂青天白日旗，这样更有利于部队的活动与发展。机械由纵队统一调拨，吃穿可由当地土豪仕绅募捐与摊派，缓解我军的经济压力，这两全齐美的事，何乐而不为之呢？多当几天“汉奸”又有何妨？等时机成熟，上级会通知你们的。
民团、宋部各自抓紧训练，准备周后军事交流。双方各选精兵强将出马，一显军威军容，军事实力。民团由副团长马铜三带队，袁刘亦随从。他们在家还召开了一个党员大会，专论军事交流事宜。会上，有的主张，夺尽一流，给宋部点颜色。有的认为，对友军要高抬贵手，给宋营官兵点面子。众说纷纭，各执其理。最后由政委总结，他说：“输光我不赞成，赢尽我不高兴，这次交流，目的是交朋结友，加深情谊，以利宋部起义，投身革命，扩大抗日力量，办事要留有充分余地，方能屈能伸。我倾向于后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有的要赢，但要赢得有度，比分不要天壤之别。赢，还要讲究技巧，要赢得艰难；有的要输，但要输惊险，比分不要过于悬殊，输，也要讲究方式，要输得辛苦。使双方展尽其能，使尽其力，而又不相上下，仅一步之遥。这样，双方心情愉悦而可无话不谈，无心不诉，在谈诉间，可或明或暗地进行红色渗透，这次交流就足以达到目的。同志们，呈一时好汉容易，当永恒英雄困难，希望大家牢记。”
在此会议之前，王帮主还听说当地成立了游击小分队，男女老少都有，详情不甚了解，他为了掌握这一新情况，将丐帮弟子倾巢出动，明讨饭、暗查访、务必尽快摸清游击小分队活动地点，组织结构，人员分布等情况。同时，他也亲自走村跑乡，访民情，纳民谏。几日后，他将材料汇总，上报纵队，以待令行事。纵队回函“你地游击小分队之初建，新鲜事物定加扶持，你部火速与其联系，并肩抗日，卫国保家。”接到指令，帮主决心一会游击队长刘小凤。刘小凤是当地刘湾人，二九年纪，高长身材，目清眉秀，从小随父农作，终年水去泥来，汗流血撒，仍嘴不敢大张，肚不敢填平，尽管如此，仍债台高筑。每逢春节，富户鞭响炮鸣，亲朋互贺，门庭若市，笑声满堂。而小凤家冷火生烟，几粒小米伴随着盈锅寡水，似哭似泣，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十岁那年，豪绅马万财天天逼债，日日要钱。马万财说：“刘老若无力偿还，我你可结儿女亲家，将小凤给予我儿做童养媳，债务抹平，田地免租，兄看可否？”刘翁明知马家独苗，鸡难分公母，独不辩雌雄，活苕一个，无奈家贫子女多，口多田地少，只好忍痛割爱，应下了这门亲事。小凤到了马家，倒也未受大罪，因为马家夫妻，加上独子一共三人，家富人稀，庭大静宁，又小凤出生贫穷，干活勤快，手脚麻利，能吃大苦，能耐大劳，甚得马家欢喜。近些年来，她随着年岁的增长，目睹了日寇的凶残，国家的破败，穷人的痛苦，她立志舍身报国，誓死为民，于是她走村串户，联系乡人，扯旗拉竿，与鬼子拼个死活。王帮主虽沿乡乞讨，但为人正直仗义，早已声誉雀噪西南，上至八旬老汉，下到三尺小儿无有不识君者。一天午后，他找到小凤，与她讲形势，谈革命，话主义，小凤听得两眼发直，真不知桃花源外还有魏晋，怨相见恨晚。小凤将目前游击队情况对帮主一一作了介绍，不知不觉日已西斜，临别之时，帮主把身配之枪送给了小凤，并许以枪支支援游击队。嘱其有事可去民团找袁忠教官，他定帮你排忧解难。
袁忠他们离开宋营后，小毛多次与副营长万全促膝谈心，说形势，摆观点，道前途，几经摩合，两人意见基本统一，决定在适当的时机反水，投靠共产党，参加八路军。为了起义顺利无阻，他又召开了连排长会，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充分分析形势，深刻阐明道理，连排长们都高兴的说：我们早有此想法，只是寄于心，存于肚，不敢明言。鬼子们不日即亡，事实胜于雄辩。国民党民心丧尽，终必败北。汉奸不能干，白匪不能当，只有猛回头，快觉醒，光明彼岸在前程。官兵一条心，何愁事不成。
一个星期转瞬即逝，两军交流之日即到。这天，晴空万里，骄阳普照大地，幸好清风阵阵，抚摸着练兵场地，气候热而不燥，感觉良好。民团马铜三带着二十几个弟兄，直奔宋营，一到山坡前沿，宋部已整齐列队，夹道欢迎，铜三与小毛互敬军礼，然后双手紧握，那种真情溢于言表，铜三说：“炎黄一脉结同心，”小毛答：“宗祖与共携手行，”铜三又说：“日寇横行有几日，”小毛说：“我你奋战到天明。”“哈哈哈”一阵会心的笑，笑得那么爽朗，笑得那么豪迈，笑得那么惬意。到了练兵场，略事休息，片刻，东道主宋营长宣布比赛科目，他说：“今天，我们与友军相磋战术，其旨在互相学习，互相促进。科目有四项：一、擒拿格斗，二、长短枪技，三、野外追踪（即翻越障碍），四、短兵相接。现在欢迎马铜三副团长讲话，大家欢迎。”一阵掌声过后，铜三向在场官兵行礼，然后说：“弟兄们，我们今天来是向大家学习的，我们军人的神圣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民守土，欲达此目的，必具强健之体魄，过硬之本领，端正之品德，通过此次交流，我你互帮互勉吧！谢谢大家！”宋营长宣布比赛开始，各方每个科目选派五名代表参加表演。由宋部两营长、民团袁刘四人评判优劣。依技定高低，依分定名次。通过三个小时的角逐，其结果四项表演一二三名平分秋色，无优劣之别。全场掌声雷动，笑容绽开。宋营长走到场中说：“在下闻袁教官枪法绝伦，有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之神功，请袁教官表演，我们一饱眼福，大家欢迎。”袁握手枪，朝五十米处竿上吊瓶，一边五发，枪枪断吊线而不破瓶。然后换上步枪，朝百米处靶心，又是一连五发，干脆利落，弹头前进后出，弹行旧路靶心只穿一孔，人人啧啧有声，齐赞神枪无敌。袁拱手谢幕。
宋部官兵回营后，争论异常激烈，话题集中在“军人的神圣职责是保家卫国，保民守土”铜三的这句话上。我们个个家破人亡，人人缺衣少食，究竟保谁的家？我们帮鬼子欺压百姓，使鬼子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又卫谁的国？鬼子没来，民众只受地主的剥削，他来了，烧杀掳掠，日不能事，夜不能眠，我们保什么民？华北沦陷，上海失守，南京城破，武汉退败，我们守什么土？不少人泪洒军营，怨留人间。听说八老爷抗日坚心，四老板杀敌拼命。“天降大任于斯人”看来消灭日寇，保家卫国的重任，舍其还有谁呢？争论正激，突听军号长鸣，该熄灯睡觉了。
仲夏时节，大豆成熟，小麦金黄，夏粮丰收在望，企盼多收三五斗，人们的喜悦心情随着丰收而丰收。谁料鬼子正在策划大规模的征粮抢粮阴谋活动。新接任小野的渡边一郎，比起小野的凶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决定三日后实施征粮抢粮计划，渡边通知马万财三天后带领家奴，协助皇军抢割抢收，这一情报被游击队长刘小凤得知，她遵照帮主的嘱咐，到民团驻地找到袁忠，把这一情报告诉给他，袁对小凤说：“你回去，马上组织民众，发动游击队员，明天提前开镰，日夜抢收，保粮粒粒入库，颗颗进仓，不让鬼子的阴谋得逞。我们会支持你们的。”小凤火风火燎地走了。袁参谋立即通知王帮主，召开党员大会，研究对策。帮主说：“鬼子人少，我们人多，看谁抢得赢？我们明天派人化装成农民，下乡帮收。鬼子此次抢收，渡边为何不通知宋部和民团呢？”刘会长笑着说：“渡边狡猾的，他怕人多嘴杂，消息不翼而飞，所以他逐个通知。他亦深知伪军，民团是军人，行动迅速，在抢收前说也不迟。”银雄说：“一遇抢粮人员，立即开枪，避开民众，专打鬼子，声势越大越好，地主家奴，谁不怕死，一听枪声，脚板抹油，开溜大吉。伪军民团亦朝天开枪，故作抵抗，边打边跑。会谈内容由铜三去宋营与小毛谈谈，征求他的意见。”
铜三到宋营，小毛迎进铜三，听了铜三的介绍，小毛拍案而起，连声“好好，此计甚妙！”并埋怨铜三：“你们见外了，这样的会为什么不要我参加？我们也派人参加抢收，彻底粉碎鬼子的阴谋。”
第三日，鬼子，伪军，民团，家奴近百人，在渡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麦田进发，大遍的麦田竟无一物，仅有肥壮的麦兜，立于地中，在熏风的的吹拂下，发出爽朗的笑声。渡边气得五脏俱裂，七窍冒烟，口中骂道：“八嘎，支那人，良心大大的坏了。”他带着人继续前进，寻找新的麦田，刚过黄土坡，只见黑压压的人群正在抢割，渡边以为是老百姓，毫无戒备，大步近前，谁料枪声大作，枪枪擦鬼子头而过，渡边连忙后撤，口中命令：“抵住、抵住！跑的不许！”游击队枪声密集，黄土坡上尘土飞扬，民团伪军奋力还击，弹头划破长空，发出太平无事的响声。宋营长、马铜三跑到渡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君，八爷┅┅”“八嘎！”渡边骂道。“太君，土八路的大大的有，田头地边埋伏的有，我们赶快收兵，再想良策，重图后事。”渡边一声“呀西，撤！”家奴如惊弓之鸟，一飞冲天；民团伪军如万丈溃堤，一泻千里。丢下鬼子，各自逃生。渡边冒着枪林弹雨，跑回驻地。此次抢粮，一无所获，日军前线，粮油告急，延误战争，罪不容赦，渡边食不甘味，寝不安眠，辗转思虑，还是先将库粮调运，以解燃眉，尔后征粮填充仓禀。于是命令伪军、民团征调民夫，修路运粮。在烈日暴雨的侵蚀下，坑深车不能进，沟宽人不能行，必先填补，方可来往。帮主、袁刘、小凤一起到宋营与小毛、万全，商量对策。“渡边急于修路，意在何为？”小凤心直口快，她说：“路供人走，供车跑，鬼子修路，一是运粮，二是逃跑，我们一是粮叫他运不走，二是人叫他跑不脱。他们在中国欠下的血债，必须用血来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我们不能用中国粮喂日本狗。”袁参谋说：“小鬼子在国内外战场，连连惨败，好像将死之人，奄奄一息，但要严防他回光返照，必须痛打落水狗，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前次水路运粮，船沉人亡；此次策划抢收，一无所获。这次他妄想水路不通，陆路走，小鬼子的算盘总是靠我们拨。”小毛说：“要叫鬼子的汽车熄火，车轮停转，实在太容易了，只要我们团结合作，做活磨洋工，以延时日，填土下松上紧，使车陷轮。来个巧妇做汤包，内软外光结。就怕鬼子要试车，那问题就出来了。”王帮主说：“试车？路，那也不怕，我们帮中有一个学土木工程的弟子，叫杨志勇，派他与袁参谋负责。小凤回去组织民工，传达精神。宋万两位，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非你莫属。”宋万齐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帮主，请讲。”帮主说：“这条公路是通往江城的唯一通道，在西南乡地面有三个涵洞，你部在鬼子运粮车到时，将三个涵洞一起炸掉，鬼子再修也来不及了。切断他的运输线，任务艰巨呀！”小毛毫不犹豫地说：“帮主请放心，炸区区三个涵洞，又有何难。”会议散了，袁与杨志勇通过精密计算，公路表层有30公分实土，可承重四吨，一般人行走，问题不大，若超出这个重量，上层破裂，车轮下陷，车身负荷越重，轮隐越深，土埋半轮，车子无论如何是爬不起来的，越想爬，越陷深，直到轴搁地，不得动弹。
过了一天，鬼子开工修路。小凤带领民工，按照会议所定，几十个民工懒洋洋，慢吞吞，一锹半铲埋土。民团、伪军、监工，见鬼子一来，他们便故意喝七吼八，要民工快干好干。鬼子一走又闭眼不见。杨志勇混在民工中，指导修路，教民工如何投机取巧，如何填土打夯，才能下松上紧。填坑补缺，用土不用石。因为石子硬度大，让劲小，车轮不易下陷。经过整整一天的劳动，路终于修成功了，平坦如初，路面还宽了不少。果不其然，鬼子开车试路，来回几趟，顺利非常，鬼子的心平静下来了。民团接到上级指示，说美英俄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鬼子已是秋蚱冬蝉。你们在这次阻击战中，可公开打出“八路军新编独立团”的旗号，与鬼子正面交锋，消灭鬼子，扎根西南，扩大组织，争取宋部，联手游击队，在江城边沿建立一块红色根据地。宋营长已备好炸药，选好人员，准备夜半更深，潜入涵洞，安装好炸药和起爆器，时机一到，立即引爆并作好另一手准备，派一个排，人人手持冲锋枪，如遇鬼子阻挠马上开枪射击。其余人员，一律配合民团，支援游击队联手灭敌，毁路夺粮。
无巧不成书，鬼子把运粮定在七月七日，还想重温芦沟桥旧梦，再显昔日之雄风。是日，十辆大卡车，腰插膏药旗，头架轻机枪，一路喇叭声响，一路尘土飞扬。每辆车上两个日本兵，他们缺少当年的抖擞，缺少当年的精神，空车从新修好的路上，飞驰而过，车开进粮库，兵下得车来，督促民工快快装粮，霎时，十辆大车装得满满的，一车足有十吨。冯副营长带领工兵班，七月六日晚将炸药安装就绪，张网以待。宋小毛亲自出马率部，埋伏路旁，以策应副营长万全。并将备用炸药，插上雷管，必要时炸毁粮车。民团一夜间，全换新装，佩戴“八路”肩章，雄壮威武，旧貌换新颜。一面“八路军新编独立团”的红旗，卷而未扬，他们潜伏在路旁丛林中，忍受着天热蚊多的煎熬，毫无声息，等待粮车。小凤带领民工给鬼子装车上粮，明明载车八吨的车，小凤给他们装十吨，渡边上前阻挠说：“超重的有，再加的不行。”小凤说：“太君，多装多运支援圣战，早日东亚共荣。”渡边喜笑颜开说：“姑娘的，说的好，我们的朋友，良心大大的好。”小凤明与鬼子周旋，暗派人与袁忠送信，告诉鬼子发车时间，库内情况，并要求再派人炸毁粮仓，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消灭西南乡鬼子。袁忠闻讯，心中犯愁：炸毁粮库，炸药何来？他突然想到了宋小毛，找到宋，把情况告之。宋一见袁如此一身装扮，万分惊讶，正待欲言，袁说：“宋营长，现在情况紧急，容后相告。”宋笑道：“袁兄，何必如此着急，焚粮炸库小事一桩。”袁焦急地说：“小事一桩？宋兄是否胸有成竹？”宋小毛说：“昨天，我怕万副营长炸涵洞失手，所以带了些备用炸药，现在正派上用场。炸库任务，我去完成，老兄放心，等候佳音。”袁拍着宋的肩膀，开玩笑地说：“宋兄心地缜密，大大的，狡猾狡猾的。说正经话，你可速急多派弟兄，进库明为鬼子装粮，暗与小凤联手，等粮车一走，立即炸库，乘混之机，杀死渡边，消灭库内的鬼子。”宋即起身，布置去了。
太阳当头直射，释放出它的光和热，炙烤着大地，袁忠他们从深夜潜伏到现在，足足八个小时，口渴腹饥，全身发软，他们忘却了疲劳与痛苦，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消灭日寇，还我中华。十二点鬼子的粮车全速开来，前面几辆安全通过，战士们甚感奇怪，原来，这段路坑在路中，轮未接触，继续前行。突然，为首一辆，压碎公路表层，快速冲过。第二辆车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它陷进泥坑，油门加得越大，车陷得越深，僵卧路心，油断汽绝。后车见状，只好超车而行，哪知刚一超车，左轮压崩公路边沿，斜躺路边。公路被堵死了，后车无法前行，只好停车观望。平安过去的一辆车也不平安了，万全副营长按下起爆器的开关，三个涵洞同时随着爆炸声化为乌有，车轮飞天落地，在公路上悠悠跳动。刘济民团长举了“八路军独立团”的红旗，嘹亮的军号声打破了八小时的沉寂，两百多军人加上小凤游击队如猛虎下山，蛟龙击水，不费吹灰之力，将二十多个鬼子消灭得干干净净。宋营长在日寇粮车一出动，他们将早就盯上的渡边队长一枪毙命，库内的七八个鬼子随着枪声倒在血泊中。小凤带着民工撤离现场，支援袁参谋长去了。宋营长一声令下，多处炸药齐鸣，多年堆积着民脂民膏，鲜血和汗水的库房，魂销魄散，早已飞过两界山，几十个鬼子泪洒望乡楼，却望不见万里之遥的富仕山了。再也吃不上饭团，喝不上青酒了。
人们开始打扫战场，缴获的枪支弹药，悉数送给小凤，以武装游击队。日寇想救援，手长袖短，难以顾及，想报仇，而心有余力不足。参战全体人员立即抢修道路，伐木架桥。袁参谋长叫来司机把几车米粮送往山区。宋小毛返营后，双眉紧锁，心有所思。战士们纷纷挤到营部，对于今后何去何从，请二营长拿主义。小毛对战士们说：“弟兄们，不用急，我自有主见，只要跟我宋某人，我一定不负众望。”他口里虽这么说，到底怎么办，心中也无底。他只好派人送信，邀王政委等人来营，龙井煮茶，恭求良策。王政委拆封，信云：“王刘袁兄钧鉴，愚十年戎马，多行岔道，无利于国，无益于民，甚是汗颜，我部后路，实为堪忧，特请诸位，来营面晤，指点迷津，引渡佛门，修成正果。小毛顿首。”王政委把信传给二人，看后一致认为宋之言词恳切，态度明朗，这是促其起义的最佳时机，三人决定再进宋营。宋万二营长千米躬迎，一到营部，分别落座，关刀烟一包，龙井茶一杯，寒喧三两语，恭维一片情，然后宋小毛开门见山说：“今天请三位长老，替我营官兵做一法事，超度我灵魂，我营路在何方？命运如何？请长老明示，不吝赐教。”王政委说：“我们改旗易帜也是迫于形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很早受编于八路军，只是时局混乱，没有公开露出真容。宋营长，你们想想，日本投降只是朝夕。再说，你劫军粮，毁粮道，炸仓库，杀日军，即使日本要投降，他能放过你吗？你们帮日本人，反蒋介石，打国民党，他们岂能容你？国民党腐败，国人见于眼，明于心。即使国民党能容你们，你杂牌军，一无粮饷，二无枪弹，冲锋在前，死伤自受，一营弟兄，能经几折腾？我们共产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参加革命，往事如云烟，一概不追究。”宋小毛说：“王政委，经你指点，如拔开乌云重见天日，我决定认祖归宗，即日起义，投奔共产党，参加八路军，并肩战斗，携手共进，推翻旧势力，建立新中国。”王团长说：“宋兄起义，我们欢迎，把你部编入我团，你与万兄仍正副营长，派银雄任教导员。我要报告上级，等批准后再改旗换装。”袁参谋长慎重地说：“二位营长，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工作，以免临时发生混乱，影响起义计划的实现。”“当然当然，决不会出现异常变动，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弟兄，只要我一声令下，无不服从。”小毛十分自信地说。袁参谋长：“如此甚好。”
宋万二人为起义顺利，先做了连排长的工作，然后召开全营战士大会，分析形势，摆明处境，陈述己见，战士们听后，众口一词“参加八路军，跟着共产党。”起义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万事俱务，只欠东风。
事隔三日，江城八路军办事处，一纸回文，上曰：“宋小毛起义，热烈欢迎，加入你团，暂不改编。宋小毛为营长，万全为副营长，冯银雄为教导员，此命令。”另外还下了一道指示：“眼下日寇，败未彻底，又蒋介石磨刀霍霍，一场腥风血雨，你死我活的内战，即将爆发，为适应形势的发展，有利于斗争，王金傑政委与丐帮弟子，暂不归队，仍以乞讨，活动四乡。”上级的命令一到达，宋部马上认祖归宗，扯下十二角星帽徽，戴上“八路”肩章，立起“八路军独立团”的军旗，霎时，战士们腰杆挺直，精神焕发，心情舒畅，眉扬额顶，气壮山河。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寇终于油干灯灭，气绝身亡。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八年零三十八天的抗日战争胜利结束了。小凤他们载歌载舞，日夜欢呼，游击队鸟枪换炮，今非昔比。独立团发展成近两千人的队伍，共建了近一百平方公里的红色根据地。这支铁军在解放战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一九四九年春，王政委与他的丐帮弟子换上灰布军装，肩挂冲锋枪，这支威武不屈的部队，随大军南下，迈着雄壮的步伐，奔向新的战场，嘹亮的解放军军歌，响彻八千里路云和月，“向前，向前，向前┅┅”。
作者：刘仁先    盘龙城许庙村（注明：潘安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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